那是一个异常尴尬的夜晚,涂着鲜红唇膏的 Brittany·Ashley 在 Eveleigh 餐厅里面出现了,这是好莱坞地区最为热门的一家餐厅。当晚,餐厅正在举行 Buzzfeed 的金球奖派对,在过去的两年中,Ashley 都是 Buzzfeed 网站旗下 4 个 Youtube 频道里曝光度最高的表演者之一,她的视频一共获得了 1700 万订阅。她常常推出一些打着色情擦边球的视频,比如“如何成为分手赢家”或者是“自慰:男女大不同”,在这些视频中她就是不折不扣的明星,通常这些视频的播放次数都会高达数百万。
然而,令人尴尬的时刻出现了,Ashley 今晚来到这里并不是为了参加 Buzzfeed 派对,她是这家餐厅的服务员。Ashley 每周都要在 Eveleigh 餐厅工作数小时,这份工作的工资足以让她支付生活开销。一位视频网站的同事曾经问她,是否这份餐厅服务生的工作“收入甚少”,事实恰恰相反。
这个问题让 Ashley 相当郁闷,她确实不像人们想象中那样过着光鲜亮丽的生活。有时候餐厅里的顾客会认出 Ashley,他们会立马变成追星族,但同时心中也会充满疑问:这个在 Instagram 上拥有 9 万 & nbsp; 粉丝的人为什么会在餐厅里面端盘子?
答案很简单:Ashley 需要钱。“当我开始在网上越来越出名的时候,却不得不缩减去餐厅当服务员的时间。”她的钱包需要这笔工资,在网上走红的骄傲又算什么。“有好几次餐厅的同事告诉我有一桌孩子们因为看到了我而兴奋不已,那我该怎么办呢,走过去跟他们打招呼然后穿着工作制服来张合影吗?”
粉丝满溢,钱包空空
在网上大出风头的网络名人回到现实生活中却如此经济窘迫,这让他们自己与粉丝们都难以理解。然而这就是那些半红不紫的网络名人们的真实人生。就拿一个并不那么极端的 Youtube 红人 Connor · Manning 为例吧,她是一个 LGBT 视频博主,在 YouTube 上拥有 7 万个追随者,这个数字是巴尔的摩水族馆会员的 6 倍。还有 Rosianna Halse Rojas,她不但自己出书而且在 YouTube 上还拥有一个介绍生活方式的频道,同时她也是 YouTube 之王 John· Green 的合作者,人们对她的 TopMan 节目如痴如醉。Rachel · Whitehurst 是一位美丽性感的视频播主,她在 YouTube 上有 16 万追随者,这种走红使得她不得不辞去了在星巴克的工作,因为总是有粉丝会记住她的排班表来慕名参观。
换句话说:很多社交媒体中的红人正是因为太有名了而无法拥有现实中的“正经”工作,这让他们陷于窘迫当中。
YouTube 这样的网络平台反映出了美国社会经济中日益扩大的贫富差距,成为 YouTube 上的“中产阶级”通常意味着你会面临一种认知失调:视频底下评论区里塞得满满当当,你的钱包却空空如也。据记者报道,YouTube 上的瑞典游戏玩家 Pewdiepie 身家已经高达 1200 万美元,喜剧明星 Jenna· Marbles 也已经拥有 250 万美元身家。但是在这个世界里还存在另一个极端,在像 Patreon 这样的粉丝打赏网站上经常会发起为“YouTube 小名人”募捐生活费的活动。但是这个定义是相当模糊的,拥有 5 万订阅者的视频播主能够要求获得来自粉丝的经济支持吗?拥有 20 万订阅者的视频博主呢?如果人们猜想你在 YouTube 上已经红到不再需要粉丝的资助了,同时你又不好意思开口告诉他们真相,该怎么办呢?
盛名背后的窘迫
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一切了。我今年 27 岁,但是在网上经营自己已经长达 10 年,一切起源于我在高中时坚持写作的一个受人欢迎的生活报道博客。几年前我搬到了洛杉矶,从那时起我从自由撰稿向创作在线视频慢慢转型。我与好友 Allison · Raskin 共同经营一个名为 Just Between Us 的 YouTube 频道,积累了超过 50 万订阅者并且拥有一帮疯狂的粉丝。为了满足粉丝们的期待,我们就像两台人力视频制造机器一样不停运作。在不做视频的时间里,我们二人会写一些短剧,接单并处理商业合同,一同打理我们一个月前刚刚注册的公司 Gallison。
然而,虽然看上去如此成功,我们两个人其实仅仅是勉强度日。Alison 与我靠着视频前面播放的广告、自由创作以及一些小演出挣钱,有时候还能在 YouTube 与 Instagram 上接到一些品牌广告。但是这些收入还远远不够我们生存,况且能不能有钱赚是完全不确定的。我们的频道处于一片 YouTube 的无人区中:大品牌认为我们只是小打小闹不愿意投广告,而粉丝们却认为我们已经做大不再需要资助了。实际上我的银行账户里面从来就没有超过 2000 美元。我的 Instagram 账号拥有 34 万粉丝,但是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赚到过 34 万美元。
人生的起起落落实在是太刺激了。这个星期我在洛杉矶城中买漫画书的时候被粉丝拦下合影了 6 次,而下个星期就要和 40 个不知名的人挤在一间房子里争夺一个不值一提的送外卖的工作。我还曾在银行账户里仅有 80 美元的时候风光地走过红地毯。YouTube 上的知名音乐人 Meghan · Tonjes 说她今年在 Vidcon 主舞台上的表演赢得了粉丝的阵阵尖叫,然而在这帮大叫的粉丝中却没人知道她甚至连买生活用品的钱都拿不出来。
每隔一周,29 岁的 Tonjes 都要去寻找一份打工,还要向老板解答她如何能够有时间维持 3 个 YouTube 频道在排行榜前 5-9 的位置的同时不耽误工作。虽然她拥有数字媒体的大学学位,却很难找到一份社交媒体的兼职工作,因为这些工作都被 Facebook 上泡着的少年人给争抢一空。她的视频播客与音乐频道已经累积拥有 30 万订阅,维持这些播客与频道已经占用了她太多时间,使其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用来做一份全职工作。
“这太令人沮丧了,”Tonjes 把找到兼职工作的指望放在了星巴克上,“现在我必须坚持做 YouTube 视频,该死,我必须要成功才行。”
一夜暴富还是默默死去?
上述种种意味着“暴富或者是速死”的社会现实,这并不仅仅适用于互联网。美国的中产阶级工作岗位数量不断缩水,工资也停滞不前,这种社会现状使得我们很多人感觉没有别的路可选,如果不想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就必须要当上百万富翁。这种非此即彼的经济模式从十多年前就开始了,同时人们脑海中关于“忍饥挨饿的艺术家 vs. 背叛艺术的铜臭商人”范式自古以来就存在。从梵高到莫蒂里安尼,无数的艺术家在生前从未享誉盛名、拥有财富。不过还好,梵高不需要在 Audible.com 找托去吹捧他的艺术以便吸引粉丝买单。
就像其他的经济领域一样,YouTube 中也存在着基本的供需问题。每个人都想要在这个平台上大放异彩,因此那些羽翼未丰的表演者们不得不忍受一些难熬的现实问题,谁要他们想出名呢。
“如果想到有上百万人等着观看你的作品,那种成为社交媒体明星的感觉真的很不错,然而在现实当中没有人会因为你在网上走红就必须要对你态度好一些。”经济学家 Jodi N. Beggs 描述了网络名人面对的现实世界。
Beggs 将那些网络名人在社交媒体上的投入比作花钱上大学,每个想要走红的人都在努力地创作,大红大紫之前几乎没有任何收入,他们都寄希望于未来能够得到补偿。这与上大学很相似,你努力地学习,在校期间赚不到什么钱,指望着未来能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这两者的区别在于想要在 YouTube 上出名比上大学更加容易,“因为毕竟没有招生委员会去层层审核你的入学资格”。从技术层面上说这就是邓宁 - 克鲁格效应,这是一种认知偏差,指的是能力不足的人在自己欠考虑的决定基础上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总想着自己今后能够越变越好。
“想要通过在 YouTube 上成名然后以此为职业的失败率是很高的,这没什么好奇怪,因为人们难以准确地判断自己的能力高低。”Beggs 如是说。带着成名梦想的年轻人大量涌入 YouTube 的结果就是导致这个市场过度饱和,而订阅人数这一本来没有多大意义的指标也变成了衡量一个博主是否能获得财务上成功的主要参照。
YouTube 中的双重约束
YouTube 经济中面临着双重约束,而那些身陷其中的创作者们自己也不承认其中存在着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YouTube 上红人们的起起落落不仅与美国经济走势息息相关,同时他们还要遵循互联网世界里的社会法则。线上文化的参与者们经常会强调自己追求社会公正与一种做艺术的纯粹性,至少是要在大众面前保持谦卑的姿态。当 Beggs 在 YouTube 上观看一位名叫 Jaclyn · Hill 的视频播主制作的化妆教程时,她发现 Hill 在视频中经常会做出某种形式的道歉。每当 Hill 得到了一些好东西的时候,比如在视频中出现过的一个华伦天奴的钱包,她通常会这么说“我知道这是一种挥霍!很抱歉!”
而在其他经济领域中,事情恰恰相反。“说唱歌手们在音乐视频里经常夸耀自己的财富。”在其他领域中,炫富已经成为了一种趋势,而在 YouTube 里如果你胆敢炫富将是大大的失礼。我们已经很习惯看到一家公司的 CEO 同时也是一位百万富翁,但是那些最受欢迎的 YouTube 视频博主的生意却是建立在“我和你们都一样”的基础上。
这就意味着粉丝们并不想要看到你心急火燎地去赚钱。无论他们是有心还是无意,他们都会注意到视频博主在赚钱方面的一举一动。每一次当 Allison 与我上传一些品牌宣传视频时(在 YouTube 发广告能让我们挣到糊口钱),我们虽然能够赚到钱,但同时也会失去订阅者。比如说我们为某品牌护肤品制作了一个视频,这引起了粉丝的不满,他们在评论中写下了诸如“受够了视频中出现的植入广告了”,然而这仅仅是我们发布过的第三个品牌视频而已。有一个粉丝语带轻蔑地指责了我们“我猜你们从 YouTube 赚了不少钱吧”,然而他却没有意识到在过去的两年中我们往 YouTube 上传了多少免费观看的视频。还有一些粉丝告诉我们他们痛恨在视频中见到广告,因为他们“对我们抱有很高的期待”。
Allison 与我找了各种理由去推掉了找上门的广告,比如说这家公司 CEO 曾经发表过性别歧视的言论,又或者是找我们打广告的产品其实我们并没有用过,例如护须精油,这么做都是为了取悦我们的粉丝。不打广告的坏处当然是没钱赚了,好处是获得了粉丝的信任。
有时候,与粉丝建立起这种令人眼红的亲密关系也会伤害到你的赚钱大业。经济顾问委员会的主席 Alan · Krueger 在 2013 年的一次演讲中曾经说过,粉丝们通过社交媒体不断增进了对歌手生活与想法的了解,这将导致歌手再也无法像过去一样尽可能多地收取演唱会门票。除此之外,他还说:“大多数人都不想要将自己喜爱的歌手看成一个贪婪的人,你是愿意倾听一个在某些社会问题上与你想法一致的歌手呢,还是愿意喜欢一个仅仅是奔着钱去的歌手呢?”一个 YouTube 视频博主或者是 Instagram 红人如果想要致力于去做一件好事,那么在粉丝眼中他们就不应该从这一工作中拿钱。
YouTube 视频博主 Anna · Akana 对于众多粉丝在评论中将其称为“背叛者”感到十分心累,在今年 6 月份她忍无可忍地上传了一个视频,在其中解释了为什么如果不做品牌广告视频博主就活不下去。Akana 通过 Podcast 已经达到了 100 万订阅量,在视频中她会推荐服装品牌,当然了,她会从这些被赞助的视频中获得收入。有一些粉丝对于视频中打广告表示理解,并且帮腔说 YouTube 视频播主也需要赚钱生活。然而另一些粉丝却发誓再也不会看她上传的视频了。无论何时,如果你上传了一个加入了品牌广告的视频内容,都意味着可怕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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